委内瑞拉的麻烦还没完

豉Len弹

GDP萎缩12%，物价涨幅超过1400%，通货膨胀率高达13000%，这是何等糟糕的体验？委内瑞拉人恐怕是全世界对此最有发言权的。虽然这个国家的情况不像前两年的津巴布韦那么可怕，但委内瑞拉毕竟是南美曾经的首富，坐拥全球最多的石油储备；它的首都加拉加斯如此美丽，人民生活水平一度领跑第三世界，吸引欧美的移民源源不断地前来……从天堂降落人间，委内瑞拉民众内心的苦楚，或许只有他们能说清。

形势恶化至此，按逻辑推断，民众的愤懑早该爆发了。去年夏天，加拉加斯骚乱四起、反对派蠢蠢欲动，甚至军队都有所动摇。各种征兆似乎都在暗示，马杜罗政权“大限将至”。

但一年后的现在，委执政党居然顺利赢得了全国大选，此前还在制宪大会选举、州长选举和市长选举中连下三城，令人直呼意外。委内瑞拉中产阶级在超市排大队抢购、甚至“以物易物”，底层则靠政府每月发放的“食品袋”度日，居然就这么捱了过来。

委国内反对派一如既往地指责说，大选的投票率低得可怜，政府滥用权力打压异己。执政党也难以一一辩驳。平心而论，在国内遭遇空前严重的政治、经济、社会危机，外部受到美国、欧盟和拉美诸国持续不断的打压的环境下，委内瑞拉大选中没有出现大规模暴力活动，实属不易。委统一社会主义党的团结和坚强以及马杜罗的手腕，不容小觑。

然而，没有经历战争、内乱或者自然灾害的石油富国，骤然堕入百姓吃不饱饭的困境，当政者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低能”的恶评。同样是资源依赖型国家的巴西和蒙古均逐步恢复了元气，连一穷二白的津巴布韦经济都已渐渐回归正轨，而委内瑞拉眼下仍在苦苦挣扎。未来怎么办？马杜罗和他的同伴依旧语焉不详。他赢得连任，多少是因为政治对手过去和当下的表现更加不堪。

但人们不能把全部责任都推到马杜罗头上。委内瑞拉政府已经使出浑身解数竭力保障民众的基本生活，连发行“石油币”这样的招数都能想出来，让人瞠目。委内瑞拉如今的困境，与华盛顿不无关系——美国的制裁尤其是金融封锁，扼住了委国支柱产业的咽喉。历届美国政府毫不掩饰对马杜罗及其前任查韦斯的敌意，明里暗里想要颠覆委国政府；委内瑞拉人民的反美情绪，不是单靠政府宣传就能如此高涨的。

委内瑞拉最大的病灶，其实依然在于高层在“破与立”的问题上举棋不定。马杜罗在演讲中把困境全部归咎于“走私、黑市和美国”，不过是在老调重弹。美国是个搬不走的邻居，如果说查韦斯选择与之对抗有整个拉美左翼运动高涨的背景为底气，那么，马杜罗几乎就是孤身一人在战斗了——拉美甚至出现了专门针对委内瑞拉的“利马集团”，连左翼力量最稳固的古巴也在积极同美国改善关系。加拉加斯必须思考如何在外交场上破局。

马杜罗毕竟坚持到了成功连任，但“苦撑待变”不是办法。美国新一轮的制裁箭在弦上，特朗普随时可能把矛头转回拉美，俄罗斯媒体已在警告“颜色革命”的威胁。国际油价虽然重回高点，但终究飘忽不定，民众的不满更不会自行消弭。未来6年，马杜罗将以何种姿态坚守政治舞台，疑问重重。
本文刊载于《青年参考》报5月31日A0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