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诅咒”的委内瑞拉

远走高飞 · 发表于 2017-8-8 2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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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诅咒”的委内瑞拉

来源: 南方都市报

委内瑞拉，这个国家再次成为各大媒体关注的对象，曾经的拉美左翼革命重镇，正陷入内乱之中。虽然制宪大会已经成立，但是抗议活动并没有减少多少。南方共同市场这一拉美区域组织也宣布无限期中止委内瑞拉的成员国资格。人们不禁问，委内瑞拉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备受资源诅咒的国家，在全球性市场经济体系的挤压之下，这个国家的政治经济治理框架处于坍塌的状态。这几乎是委内瑞拉悲剧的全部真相，一个石油资源极其丰富的国家，却陷入贫病交加的泥潭，再次印证了一个道理：国家治理能力要比资源禀赋更重要。

看起来，委内瑞拉两派争论的焦点是对方的做法是不是合乎民主的程序，制宪大会成立之后，美洲国家的反应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巴西、阿根廷等大国基本持反对态度，加勒比海的一些国家则表示欢迎。马杜罗总统也试图按照某种合乎法律的程序去解决问题，而反对派则强调制宪大会是违宪的。然而，争论的焦点是民主，但根子还是在经济。看看吧，过去三年时间里，G D P缩水20%，通货膨胀率超过1000%，老百姓日常生活的挑战是食品和药品的匮乏，食品进口减少60%以上，司法系统处于瘫痪状态，针对议员的谋杀不断。这不是民主和程序的问题，而是失序的问题。

2015年底议会选举之后，反对党联盟获得了主导权，府院之争不断加剧，最后变成了街头政治。在委内瑞拉，我们再次看到了马克斯·韦伯对国家的定义，那就是在一定疆域内合法垄断和使用暴力的组织，换句话说，国家的本质在于暴力的容器，但是现代国家的治理越来越去暴力化，暴力制度算是国家的底色，一个成功的国家里，你基本看不到底色。在马杜罗接任总统之后，委内瑞拉越来越回到了本色。如果国家的权力架构出现了问题，民主就变成了奢侈品，甚至说，民主就变成了权力斗争和博弈的工具。

从石油价格暴跌以来，委内瑞拉经历了天堂与地狱的洗礼，当油价逼近150美元的时候，委内瑞拉就是一个大猩猩，可以向古巴等国家提供大量帮助，而现在油价在50美元徘徊，猩猩变成了猴子，而且饥肠辘辘。“资源诅咒”的理论在委内瑞拉有了鲜活的体现和印证。简单来说，资源诅咒就是资源丰富的国家往往治理得都不好，理由很简单，因为资源丰富，来钱太快，所以什么都可以依靠进口，这种挤出效应带来的结果就是本国的产业结构非常单一，难以容纳就业，而政府手中有大量外汇，可以恩赐于国民，而不是从国民手中收取税收。一旦资源价格崩溃，看起来繁荣的经济就会被打回原形。而以税收为核心的治理体系付之阙如，因为不需要向国民征税，所以政府和国民之间的联系纽带就非常脆弱，街头政治、团伙政治撕裂了国家。

资源型国家也是一只脚踏入了国际市场，一方面依靠出口资源获得大量资金，同时也会向国际市场大量举债，这样的后果就是本国难以建立其货币和信用体系。没有外汇的输入，以及国际市场资源价格的支持，本国信用就处于破产状态。委内瑞拉的政府基金还不到7亿美元。虽然马杜罗声言没有违约，但是委内瑞拉已经被国际债券市场踢出去了。对于任何一个后发国家来说，国际经济体系是一个客观且强势的存在，如果本国不能够建立稳固、有韧性的产业结构，就没有能力抵挡体系的压力。委内瑞拉其实已经被这个外在的体系所压垮，无论两派斗争如何激烈，都不能掩盖经济失败的根本原因。未来委内瑞拉的前景难以预料，当文官斗争难解难分的时候，军方恐怕就会出场了，历史就这样再次循环，为之买单的还是委内瑞拉的普通老百姓。

孙兴杰专栏： (作者系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副院长)